這很正常。
沒那麼快的。
他們都這樣對我說。
朋友問起妳,
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
遲早會要回答這樣的關心,
思緒慌亂,
死亡悲傷的話題一下佔據了整個桌面,
他們已經是我夠信任又不太親近的朋友,
還是習慣地隱匿不讓眼淚潰決,
照說,應該能更從容,
但是沒有。
朋友說:
我們不會知道當時的決定會是如何,
但我們在當時都做了我們能做的了,
妳在鑽牛角尖,妳沒有盡力嗎?
我愣著沒有哭,我盡力了啊,我盡所有的最多的努力:
每天出門去拿點滴的掙扎,擔心一離開妳身邊,會不會就怎麼了,
連續日日的注射點滴是對妳最好的選擇嗎?
當我決定要陪妳一起經歷這過程,我信任妳會為自己的生命做出選擇,
但是我並不知道在夜裡哀鳴的時候,妳承受多大的痛苦,
我只能雙手捧著妳的臉,對妳說:我在這裡,我在這裡,妳不是自己一個,
每一個天亮,都彌足珍貴,只要天亮了,就安全了。
傷心的時間會這些記憶被拖長,
所以哭才一點用處都沒有,
光是感覺著心口的洞,那痛,隱隱的,
那痛,像,被紙劃傷的細線,不明顯,
但是一直到好之前都很痛。
去旅行呢?朋友說。
容許自己什麼都不做呢?朋友說。
我不知道離開了這𥚃,
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著我,
不想一直望下墜,不想要生憂鬱的病,
雖然知道自己是憂鬱的。
真的會生病嗎?朋友問,
我不知道,我並不想讓妳難過,
妳曾帶給我生命的那麼多快樂不會只是回憶,
我答應過妳要寫東西給妳,要為妳畫畫,要為妳好好好好的,
要學妳活得很自我,要跟妳一樣享受食物,
要跟妳像妳在身邊照顧我一樣地一樣活著。
狠狠地哭,
我還有淚水有感受,
而不是厭世的枯竭。
原來那麼近,原來不是時間可以替換痊癒,
原來經過很多年以後,可能永遠不會有止息的時候。
人,被死亡改變的,不只是那一刻,而是那一刻之後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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